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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子要多少有多少!时间要多少都没有!

【杀破狼】月下坡上

(背景:番外结束的后半夜)


 边陲小镇的夜比别的地方来得迟一些。最后一缕夕阳湮没在地平线上,清冽的北风卷挟着肃杀的寒意,将小镇的光芒尽数抹去,只留下将军坡的祠堂里,还有未燃尽的香在忽明忽灭,像一双双神明的眼睛,注视着这座写下了历史的人间。

 一个黑影踏着沉稳的步伐走到将军坡前,他抬头看了看这香火甚旺的新贵祠堂,祠堂内的熹微光芒不足以照亮他的面庞,看不清他的目光是冷是暖,抑或是两者都有。

 黑影抬起手,取下了斗篷上的帽子,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土地。他少年时每日在这里练剑,晴雨不休,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曾留有他的足迹。只是时过境迁,他已不再是那心思敏感的纤细少年,将军坡也不再是无人问津的荒芜之地了。

 长庚恍惚了一下,不知不觉已走到了祠堂前。他看了一眼祠堂里闪烁着的光芒,那么高高在上,就如审视着他的目光。他不卑不亢地迎上这目光,心里涌出一句尘封已久的话:
 
 我不欠你什么。

 长庚吐出一口气,轻缓地委身下去,坐在祠堂门柱前的一处土坡上。他抬起头,凝视着万丈星空中的一处,靠着这一句话引出深藏在他心底的推心置腹。

 我从未寄望于你,从未信任你,也从未感激你。

 你给我安排的什么我都全盘接受,我也无意与你对抗。总要有不幸才能衬托出幸福的可贵,厄运也总是会在好运之后接踵而来,命运二字,不外乎此。

 是站在九五至尊睥睨天下,还是在边陲小镇开一间面店度此残生。

 或是当年蛮人偷袭的狂轰滥炸再偏离一丝一毫,还未及成年就化成一滩烂泥。

 这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分别。

 他人如何看我,如何待我,对我顶礼膜拜众星捧月,或是遗臭万年身败名裂,于我也不过异曲同工。人之一死,封入棺木,碾为尘土,都是同鼠蚁作伴,生前子丑丁卯各不相同,死后却都是平等的。

 我也曾不畏惧死亡。

 与胡格儿和乌尔骨相伴的日子,我已经提前知晓了地狱。我能感受到,那长在我内心的怪物,饮着我的血生长,噬着我的精神变强。他是邪神,是在我身体里的另一个我,他和我有着相同的名字,长庚,带来杀伐的不祥之星。

 我不怕死,所以我也不怕你。我没什么可以失去的,所以也不怕失去所有。

 也许你也发现了,我的无欲则刚冒犯到了你的权威,你让我知道,不知苦处,不信神佛,你也给了我……苦处。


 星空在长庚的眼睛里忽然闪烁了一下。长庚摊开手,慢慢的放在胸口前,嘴角有意无意地挑了起来。


 想来没有欲望的时候,这里是如玄铁一样冷冰冰硬邦邦的,但它无坚不摧。而如今,却时不时地吓一阵,痛一阵,没有外敌却已遭十面埋伏,脆弱得和新生婴儿一般,我却趋之若鹜。

 他从雪中把我抱在怀里的那一刻,不知痛痒的邪神知了苦楚,迈入俗世作了凡人。

 你没有给过我的东西,我从他身上都得到了,他甚至还给我更多,这让我匪夷所思,一个人怎么能给予自己所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呢?

 他的一言一语都是我活着的方向,一颦一笑都是我活着的力气。我从不信你敬你,我信他。

 我敬他。

 我爱他。

 人知晓了爱便不再是无敌的,因为爱会生出脆弱,恐惧和贪婪。它们像有毒的藤蔓一般盘踞着,给乌尔骨作了最好的养料。我也曾想过,也许我应该向乌尔骨认输,给世间掀起一场腥风血雨,那样的话至少能在安定侯心里刻下一个划痕,就如同他成千上万的劲敌一般,也比悄无声息地死去,来不及让他正眼看我一眼的好。

 好在只是一个念头,看到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的时候,就彻底烟消云散了。我宁愿往自己的心口豁几百个口子,也不忍心往他心上戳一丝一毫。

 所以剩给我的路也没有那么多,我根本无从选起。

 我的命运就这么清晰地摆在眼前,起点由你定,终点由他定,中间的是非曲折由我自己书写。


 长庚闭了一下眼,从腰上取下带来的酒壶,慢慢倒了一口,辛辣的酒香一瞬间灌入他的身体,带来阵阵暖意。他沉默了许久,也许是想到了这条无人之路的个中险阻,也许是庆幸自己完成大业的侥幸,也许只是留下是非黑白,让旁人评说。他从不与人争辩自己的功过,即使只有他和神明赤裸相待,也无意评说自己的对错。将军坡上练剑少年已成为堂堂一国之君,但心心念念的,始终不过一个顾昀。


 我不欠你什么,你也不亏欠于我。我走下的是自己选择的路,流的是自己的血和泪。我不敢说这今日我得之无愧,但既然我得了,我必然拼尽全力守着它,不许任何人破坏。

 但只一件事,我要请求你。


 长庚抬起头来,看着高悬于头上的皓月,深邃的眼眶中满是虔诚的波纹。


 请求你,保佑子熹长命百岁,年年与我共赏这世间的花好月圆。

 月亮无言地慢步走入帷幕,长庚星带着东方第一丝清明率先爬上了天幕,与将军坡上的青年遥相对视。

 天亮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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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瑟瑟发抖)好好好你说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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