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GE

（一）

话说金光瑶被聂大抓进棺材之后，感觉自己直直地坠落到了无底之洞，耳边呼啸着自己的尖叫。不知等了多久，终于一屁股着了地，惊惶失措地张望四周。

“哟，三弟，你可算下来了！”

聂明玦把手指捏得噼啪响，脸上挂着狂喜的笑。

“大、大哥……这是哪里……”金光瑶恐惧地结巴起来。

“这是哪里？当然是往生之处，不然你以为怎么会见到我们？”

金光瑶再抬头看到其他两人，更是吓得魂魄都要散。

不耐烦地叉着腰抖着脚的，是死于不夜城众人围剿的，温情。

双眼发光地看着自己，激动地快要流下哈喇子的，是……莫玄羽。

“夷陵老祖，你也下来了？”金光瑶仍然没有放弃希望。

温情翻了个白眼：“让你失望了，这是本尊，你的头号迷弟。”

金光瑶不动声色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二）

作孽啊，千算万算，没有想到死后会落在这几个人手里！

一滴汗从金光瑶头上流下。

好害怕哦，但是还要保持微笑。

金光瑶微笑着把快要被莫玄羽扑上来抱住的腿收了回来，尽量保持镇静的语气：“算我的错，害死你们，要报仇就报吧，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能不能不脱我的鞋。”

温情又翻了个白眼：“哦，脱了就没有一米七了。”

“姐姐，求不说。”瑶妹的眼里饱含泪水。

 

 

（三）

只见那聂老大大喝一声，抓起金光瑶的衣领，在半空中甩了一圈，扔在一个椅子上。温情和莫玄羽分别坐在西南角，表情肃穆地看着他。

这是要审讯啊……

金光瑶心里想。

算了，早死早超生吧，反正我那点事也瞒不了人了。

 “我招，我招还不行吗！”

金光瑶开始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罪行都交代出来。

面前的三人颜色冷漠，丝毫不为所动。

瑶妹心凉了半截，死死抓住自己的鞋子。

“你讲那些废话做什么？”

聂大止住金光瑶的滔滔不绝。

“不是你们要逼我招吗……”阿瑶委屈道。

“招什么？”

“罪行啊，我刚才说到四分之一……”

“谁让你说那些了，那些事我们早就不追究了，人都死了，还老惦记着身前之事做什么。”温情再次翻了个白眼。

“那……那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瑶妹疑惑。

闻言，聂大徒手举起一座方桌，砸在中央，一字一句地说：

“打麻将啊。”

 

 

（四）

……哈？

……我没听错？

金光瑶还在一脸懵逼，其余三人已经开始搓了起来，稀里哗啦的喧哗在耳边回响。

想他堂堂仙督，以一人之力，操纵整个修真界，如鱼得水，作恶无数，害人不眨眼。他曾想象过无数种死后的情景，却唯独没有想到他会和这样奇怪的组合——打麻将。

“快码牌啊，发什么呆呢。”聂大不满地捶了一下桌子。

瑶妹习惯性地服从聂大，赶紧码牌。

“大哥真是一点都没变……”

金光瑶低声说。

“别怪他没耐心，我们实在等得太久了，一直三缺一，这还怎么打啊。”温情一边把码好的牌推到面前，一边说。

“你们一直都在打麻将？还有谁？”瑶妹好奇道。

“被你害死的人咯。”温情笑着翻了个白眼。

 

（五）

金光瑶沉默了一会儿。

四个人轮流摸了牌，除了莫玄羽，都在看自己的牌。

而莫玄羽炽热的眼神正望着金光瑶。

瑶妹假装没有看到。试图继续刚才的话题。

“请温小姐明示，还有谁在这里？”

“九条！”

“二筒。”温情一边打出牌，一边说：“最开始是你哥，金子轩，还有你嫂子，聂大哥还有我四个人，玩了一阵子。”

哦……原来生活挺滋润的嘛。

瑶妹的心里感到一股安慰。

“六条。后来就热闹了，住在乱葬岗的人都下来了，开了好几桌。”

“这可不都是我的错，群众热情太高不是我能操控的。”瑶妹打出一张“红中”以示真心。

“碰。”温情接住了瑶妹的红中，并且翻了个白眼。

 

（六）

“再然后，魏公子也来了。”

温情用手指翻着手里的牌，仔细看着桌上打出的牌。

“那是十三年前吧，他也来打麻将了？”金光瑶渐渐熟稔起来，打得游刃有余。

“嗯。”

“那他打得怎么样？”金光瑶来了兴趣。

这次换聂大翻了白眼：“轮流排队的时候，他就大声报别人的牌，‘聂大哥你怎么不打这个七万啊！你可是有着两个呢！哇！还差一张四万就和啦！你这是要做清一色啊！’”

不愧是夷陵老祖。金光瑶点点头。

 

 

（七）

第一轮下来，金光瑶一个单吊七万完美收官，赢得了开头彩。

虽然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是阿瑶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那子轩哥和嫂子呢？怎么没见他们？”

温情重新搓着牌，说：“听说你嫂子要去托梦，你哥陪着去了。”

“是吗……我还挺想和他们见一面的，道个歉的。”金光瑶有些哀伤。

“呵呵。”聂大面无表情地摸牌。

“大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还是有良心的，我也真心地为我犯过的错感到内疚，请你不要这样践踏我的罪恶感。”金光瑶有些痛苦地说。

温情也摸了一张牌，冷漠地说：“他不是针对你。”

“那是……？”

“你哥和你嫂子，一旦在一张桌子上，就开始眉目传情，互相打对方需要的牌，这就算了，还偷偷摸摸在桌子下面拉手踢脚，别说你哥这个单身汉，我都受不了。”温情总算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八）

牌打到一半，战得正酣，金光瑶瞥了一眼，发现莫玄羽还在痴汉地看着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忍住没有打个寒战，杠了聂大打出的八筒。

“那其他人呢？”金光瑶摸了一张牌，问道。

“被魏婴和你兄嫂气走了七七八八，你兄嫂又放心不过你外甥，跑到现世去看，最后温小姐和我，还有那个混小子三个，三缺一了好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等来一个人。”聂大又打出一张四条。

果然是只做清一色，不愧是刚正不阿的大哥。金光瑶心想，偏偏打出一张六万。

温情也跟了一张六万，继续说：“那个人我们都不认识。他有着全世界最明亮的眼睛，一举一动都透出仙骨，不知道为什么也是英年早逝，真是可惜了。”

“……那人是否触觉比常人灵敏？”

“确是呢，摸牌都不用眼睛看的。”

金光瑶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

 

（九）

第二局以金光瑶自摸结束了。

阿瑶似乎已经接受这个设定了，可喜可贺。

“然后呢？”他熟练地搓着牌。

“结果没打几局，来了个小姑娘，过来抱住那位公子就哭。”温情看着手中的牌，绝望地翻个白眼。

“恩？小姑娘？”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金光瑶心想。

“小姑娘人小力气倒大，不由分说地就把那位公子拉走，不知道去哪里了。”温情瞥了一眼金光瑶的牌。

“哼。”聂大冒出一声不满的冷哼。

“六筒。然后你们又变成三缺一了？”阿瑶微笑地看着自己即将成型的大三元。

“对啊，我们本以为那位公子去去就会回来的，没想到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魏公子第一个坐不住了，信誓旦旦地说要把他抓回来，就跟着走了。”温情琢磨了半天，打了一张安全牌。见没人发话，暗自松了口气。“然后嘛——”

“然后我就来了！”莫玄羽容光焕发地说道。

 

（十）

金光瑶觉得自己再也不能无视身边这个全程用火热视线盯着自己的人了。

死后的莫玄羽没有了脸上厚掉渣的粉底，和赛猴屁的腮红，竟也是个标致的男子。

金光瑶摆出春风和煦的笑脸，对莫玄羽说道：

“小羽，好久不见了。”

“瑶……瑶哥哥和我说话了！”

莫玄羽受宠若惊地捂住脸，扭来扭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聂大双眼放出了寒光。

金光瑶决定做一个了断。

“小羽，你的心意，我一直明白。但是很抱歉，我心已有所属，请恕我不能对你做出回应。”

咔嚓，心碎的声音。

莫玄羽扑在牌桌上，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哀嚎。

温情赶紧拍拍莫玄羽的背，安慰道：“莫公子别难过，不就是失个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下次咱找个不穿增高鞋的啊。”

我X。

今天的金光瑶，也很能忍耐呢。

 

（十一）

好不容易劝好了莫玄羽，重开牌局。

金光瑶痛失大三元，有些闷闷不乐。

“对了，为了感谢你们告诉我这么多事情，我也告诉你们一些现世之事吧。”

“不用，我们都——”

“魏无羡和蓝忘机在一起了。”

金光瑶迅速说完，准备欣赏众人脸上的震惊。

冷漠。

 “你、你们为何不惊讶！”金光瑶脸上一阵青红。

“因为我们早就知道了啊？”温情这次的牌型不错，心情大好。

“你们怎么知道的？！”阿瑶有种剧透不成的尴尬。

“你嫂子讲的，她说魏公子都带着含光君去祠堂给她看了。”

瑶妹顿时泄了气，连打三张坏牌被聂大碰去。

“那么，温小姐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呢？”

被问道这个问题，温情竟然迟疑了一下。

“我只有一句话。”温情缓缓地开口。

“玩剑一时爽，痔疮好不了。”

 

（十二）

金光瑶默默地又听牌了。

聂大眉头深锁，盯着自己的牌犹豫着。

金光瑶扫了一眼牌桌。

万和条大哥都打过，看来这次是要做筒。

聂大最终打出一张一万。

既然这样，那我就成全他吧。

阿瑶拆了自己的牌，打出一张二筒。

“大哥，我知道我这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害死你之后，我压根没有感觉到快乐，反而整夜地睡不着。”

聂大瞥了一眼金光瑶，说：“不是说了吗，生前的事情不提了。”

“不，我要说，其实我做梦都想要这样和你推心置腹地谈一谈，没想到真的有这个机会，我非常感激。”金光瑶又打出一张四筒。

聂大眉间锁得更深了，摸起一张就随意打下。

金光瑶仍然不灰心，继续给聂大出筒牌：“大哥，我知道你的性格，是容不得我这样卑鄙的小人了。该赎的罪，我一分也不会少。但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只想真心地向你说一句，对不起。”

聂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看也不看牌就打。

金光瑶出光了最后一张筒牌，叹了口气：

“大哥，最终，你还是不肯理我吗。”

聂明玦终于忍无可忍，大喝一声掀翻了桌子：

“金光瑶！你是不是傻！老子要做的是四方大发！”

 

（十三）

牌桌被掀翻了，大家捡起散落的麻将，都意兴阑珊，干脆聊起了天。

刚才发生的一幕幕重现在金光瑶的心里，还是有点不真实。

但在这里见到的人，听到的话，赢了的麻将，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金光瑶不禁微微一笑。

不管生前是黑是白，是高贵是贫贱，在这里，失明之人能重获光明，残疾之人能恢复健全，不幸之人能获得平静。真好。

金光瑶有了勇气。

他突然特别特别，想去见一个人。

“对了，温小姐，刚才听你说，我们可以回现世去看看？”

有那么一个人，一定牵挂着他。

他很想去入故人的梦，去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他一声

弟一切都好，请兄长勿挂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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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以前的稿子混个更，搬家累die了……

话说我明明是想放糖来着，为什么大家都说有刀，百思不解……